第五霖腦中“嗡”的一聲, 仿佛宿醉後的不適忽然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但他完全沒興趣去管身上是不是難受, 他的全部集中力都放在半米開外的楊瑞身上——楊瑞這會兒完全把臉別過去了，看不到表情，就是搭在膝蓋上的兩只手手指頭一直攪來攪去的。

用手按著太陽穴、第五霖快速在腦中倒了一遍楊瑞剛說過的話……

說過的話……

過的話……

的話……

話……

第五霖大腦當機。

約三秒後他全身一激靈、瞪圓了眼睛盯著楊瑞的……側面, 這次他清晰地看到楊瑞的耳朵尖都紅了。

“……”第五霖微微垂下頭——雖然對方根本沒往這邊看但他就是不好意思擡頭……自內心深處湧出的狂喜沖刷著他的理智, 宿醉後的大腦又開始嗡嗡作響, 沒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 “你是來自哪個時代的人啊，處？對象？上世紀的老電影才用這種詞吧？”

楊瑞猛地轉過頭來，面目猙獰、惱羞成怒地：“那搞基！搞基行了吧！”

“……一般賣腐的才用這詞，又或是調侃、開玩笑的場合。”

“那特喵——情緣？基友？夫夫？老公老婆？”

“跨度直接到結婚那一步了？”

“呃……”

“你倆能不能行！別把深情戲碼都唱成脫口秀行嗎！！”蕭文遠捂著腦門兒上的大包跳出來吐槽。

楊瑞&第五霖齊齊色變、同時看向蕭文遠, 目光犀利異口同聲：“出去！”

蕭文遠光速躥進浴室。

打岔這麽下子第五霖情緒調節回來了，強忍住蕩漾的心情目光炯炯盯楊瑞：“先不挑剔用詞的問題，你這個話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嗎？”

楊瑞拍胸口，無比正直地：“是, 我仔細考慮過了才說的。”

第五霖：“我的理解是，你現在對我的表態是願意在不計較性別的前提下與我嘗試交往, 這種交往以共同度過餘下人生為目的，而非一時沖動或玩玩而已。”

楊瑞態度認真地仔細理了兩遍這話才點頭：“對, 我是這個意思，當然我也給你說清楚了，我這人不夠細膩，回應你的部分很大可能沒有你付出的多。”

浴室裏帖門偷聽的蕭文遠快被這兩人的對話給笑死……

第五霖目光犀利起來：“那麽……你知道我是出櫃了的，而你的社會形象是個普通直男。如果有一天你頂不住外界壓力以任何借口跟女性結婚, 不管是形式婚姻還是騙婚我都不會原諒的、並且我會以不違法的手段破壞到底，這點你想過嗎？”

楊瑞想都不想即答：“絕不可能，咱不幹那事。首先我不覺得性向方面被歧視有什麽好可憐好慘的，這都是天生的；其次，覺得自己慘的話還去害另一個女的比自己更慘，那得多廢物才幹得出這事來。”

第五霖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得太開，伸展雙臂：“那好，現在給我個情人的擁抱。”

楊瑞起身，向前一步，彎腰攬住坐床邊的第五霖。

兩人保持這個姿勢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楊瑞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老五你別摸我屁股呀……”

第五霖猛然起身用頭槌狠撞楊瑞下巴：“混蛋你這個根本就是友情擁抱啊！！”

“痛痛痛——”

“你根本沒有半點心跳加速跟我說搞基！！”

“冷靜冷靜、你理智點，你說咱倆多熟的關系、哪有轉變這麽快的——”

浴室裏，蕭文遠忍笑到抽筋……

一通兵荒馬亂後。

第五霖的脾氣……他對著楊瑞脾氣還真沒那麽大，純粹是驚喜太過理智有點失控了，很快他就又緩了過來，以十分平靜的口吻理智地：“你對和我的肢體接觸會有惡心感嗎？”

“有的話我能應你？”楊瑞反問。

“但也沒有什麽心動的感覺，對吧。”第五霖繼續冷靜。

“這個還真——”楊瑞撓頭皮，“我這麽說你別生氣啊，我長這麽大還沒覺得看到誰臉紅心跳過。”這貨說完了以後又覺得這麽說好像挺不正確的，補了句，“我就是覺得你和其他人對我來說不一樣，這麽說你能理解吧？”

第五霖望天花板。

雖然他自己不是什麽感情動物、也沒對愛情有什麽特別的期待認為沒了愛要生要死要喪失自己之類的，事實上多數情況下他還覺得那樣的人挺蠢……但即使是這樣的他也察覺到他和楊瑞這感情進展很迷……很感人。

——不能認輸。第五霖深吸口氣，楊瑞能有這種進步本來就夠欣喜若狂了，再貪心不足的話那剛剛達成友情以上的小船沒準兒說翻就翻。他現在正確的做法應當是以足夠好的心態冷靜理智地將這種僅僅友情以上的感情經營起來……不對，應該說只有這麽點感情值楊瑞這家夥就能回應他對他來說已經相當值回票價了，心態一定要穩、穩！

第五霖把視線放到楊瑞的蠢臉上，對方正直的目光讓第五霖忽然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和這個感情絕緣體的家夥談情說愛困擾他已久的性別根本就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這家夥壓根沒有半點所謂的浪漫細胞。

第五霖默默反思，這點自己應該早就有所認知了才對，現在才來矯情不過是巨大驚喜下的得寸進尺。但楊瑞這種對感情的處理機制並非全是壞處，在他仍舊懵懂的情況下能夠做出表態，說明他沒有為表象所迷惑，這家夥野獸般的直覺直接透過現象看本質並且直接跨過中間環節抵達最後一步——

換句話說，任何人和楊瑞這類人談戀愛都是災難……懵懂階段的愛情要麽直接被消滅、要麽就彼此相愛跳過感情升溫環節直接抵達人生相伴這一步，且並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舉例的話……就像是某些人忽然被身邊親友求婚，沒有表白沒有戀愛過程沒有轟轟烈烈就直接跳到結婚許可這種。

第五霖放在膝蓋上的手輕微地發顫，若說他之前還處於驚喜卻又忐忑不安的狀態，那麽現在他就是被純粹的喜悅之情淹沒。楊瑞身上所有的缺點都掩蓋不了他直指本心說一是一的優點，且第五霖本身並不是追求什麽浪漫過程的人，他更傾向於直白可靠的結果！

定定神，第五霖不敢也不願意讓對方久等，直接伸出手，聲音穩定地：“那接下來的人生就要請你多擔待了，我這個人毛病也挺多的。”你不對我心動那麽我心動就好，只要結果是你和我綁定終生我不介意過程如何。

楊瑞點頭：“好。”也伸出手來。

兩只手握到了一起，兩個感情奇葩相對一笑。

“不對啊——！！”蕭文遠從浴室跳了出來，伸手怒指，“為毛我明明旁聽了全程都不能理解你兩個這種求愛模式啊！老實交代，你們來到地球的目的是什麽！！”

“臥槽你怎麽還在？”楊瑞一驚。

“胡說八道什麽呢！”第五霖呵斥。

“……”蕭文遠瞪起死魚眼，“得，某個角度來說你倆個奇葩倒挺合拍的。”

“老五，文遠不會把腦子撞壞了吧……”楊瑞疑惑地。

第五霖倒是忽然想起來：“我昨晚怎麽跟他睡一床？”

“你自己爬他身上的，我要把你拉開你還不幹。”楊瑞實話實說。

“……啊？”第五霖懵了。

“我原本把你抱這邊床上的，等我出去一趟回來你就抱著文遠不放，可不是只好讓你跟他睡了嗎。”楊瑞省略掉了哭喪這部分。

“你……”第五霖太陽穴青筋在跳，“下回別這麽做，我要是酒醉下把人給怎麽了，醒來跟誰說理去。”

“臥槽？！”蕭文遠這才後知後覺原來自個兒還經歷了一場貞操危機？！

“那不能，我註意聽著呢，有什麽動靜我一定把你倆個弄開。”楊瑞正直。

“這樣。”第五霖接受了這說辭。

可蕭文遠不幹啊：“楊柳有你這麽對兄弟的嗎，還是不是兄弟了？我的清白就不重要了？！”

“不說了不會嗎，我還在旁邊呢。”楊瑞耿直，“再說老五睡相好著呢，倒是你，我半夜起來給你拉了好幾回被子。”

第五霖不滿地：“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文遠，我也是有審美的好吧。”

蕭文遠怒指他倆：“狗男男！！”

因大部分隊員宿醉的關系，回程的時間延後到了下午的高鐵。其他戰隊倒是沒這個煩惱，中午前後就陸續整隊離開。

昨晚的開幕式最後壓軸是各戰隊隊長抽簽分組，十八支戰隊分成了三組進行小組積分賽，《君臨》戰隊抽到了C組，同組的戰隊不乏強敵也不乏玩家戰隊，中午楊瑞和鯽魚兄跑腿給一幫宿醉隊友買飯的時候同組玩家戰隊就過來告別。

“忙著呢？”送飯跑者李敲門進來，就見一幫小臉刷白東倒西歪的家夥正等著人投食，“喲……還真都躺平了啊？”

“是差點全躺平。”楊瑞一邊分發餐盒一邊沖來人點頭，“你們要回去了李哥？”

“一點二十的票，一會就得走了。”送飯跑者李進門，伸把手幫楊瑞分餐盒順帶扶了下快滑下沙發的團子同鞋，“C組的賽場不是在你們Z省嗎，那邊不咋熟，到時候還得請你們關照下。”

“沒問題李哥，你們來前給我個電話，我Z省本地的。”蕭文遠摁著太陽穴說道。

“那成。”送飯跑者李不矯情，笑著道，“到時小蕭兄弟幫忙找個經濟點的住處啊，可別跟這裏似的搞個大酒店，我們隊可沒大老板報銷。”十八支出線戰隊中有三支玩家戰隊，《戰旗》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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